正文_第七十三章 逃2

负伤的男子咽了咽唾沫,眼馋地搓手跃跃欲试上前,却愕然顿住如被摄住了魂魄一般,动弹不得——那女子眉眼冷如刀剑,直直向他刺来!

啪的一声,老妪扬手将女子打得偏了头,惨白的脸颊上映出了五指红印。

“不要脸的婊子还充什么贞洁烈女!”

老妪愤然起身,指着地上的女子大骂。

女子回眸,那明眸中似乎纯净无物,却又蕴了万语千言一般,没有丝毫畏惧,似乎在鄙夷眼前之人,眼神冷漠如九尺寒冰,凛冽如刀风剑戟。

温暖如春的屋子里,映进来冬日的旭阳,老妪却被女子冷冷地眼盯得发毛,生生打了个寒颤。

“妖女!”

老妪颤抖地伸手指着地上的陆小妹惊惧道,“妖女!”

她活了近百年,第二次遇见这样眼睛的女子。

第一次,是她未被赶出宫的时候,见到的花家嫡女,花似源。

那个手心生着红痣的妖女,是传闻会带来灾难的天煞孤星。

老妪惊惧地绕到女子身后,颤抖着老手掰开了女子被捆绑的手,果然在女子的左手掌心,有一枚红痣。

“啊!”

老妪惊恐起身后退,直到撞到了储物的柜子,震掉了一个放杂物的坛子。

顾不及许多,老妪指着负伤的男子慌乱道:“快,快把她送回宫去!”

“王婆婆?”

小全子匪夷所思地望了望吓得眼睛瞪得老大的老妪,又望了望地上的女子,“你说她是妖女?”

“天煞孤星!祸国妖女!”

老妪紧贴着墙壁,像躲避瘟疫一般躲着眼前的落魄女子,“和她扯上关系一准没有好事!小则家破人亡,大则祸国殃民!你,你昨夜遇难,也怕和她脱不了干系!快快将她送走!否则你小命不保!”

男子凝眉,眉眼中也现出了狠意,昨夜他的确是偷懒,没仔细看路。但如今似乎也未自己偷懒寻到了由头,全都怪罪到了眼前的妖女身上。

自己耽误了送泉水已经难逃责难,说不定带这妖女回去还能有奖赏。为了不让旁人察觉,他们可以独揽功劳,昨夜王婆婆已经准备好了马车,他们可以不惊动任何人将这妖女送回王宫。

“别动!”

小全子伸手要拽地上的女子,却没想到之前不动声色的女子瑟缩着向后躲闪,赶忙上前粗暴地抓住了女子的头发,伸手将一旁准备好的黑布袋蒙上了女子的头脸。

男子拖着被捆绑的女子,回首道:“婆婆,那我把这妖女送回去!”

“小心些!”老妪微颤上前,险些踩到了碎落在地的瓷片,追到门前,不忘记嘱咐:“记得把赏银带回来!”

“哦!”

王全撇了撇嘴,头也不回地将女子拖出了门。女子绯红的裙摆被染了泥土,在地上拖出了好长一道蜿蜒雪痕。

马车颠簸,王全“啧”了一声,挥鞭子打在了身前的黑马身上。

老太婆真会偷工减料,寻了个破车来,用的还是昨夜他翻车时候用的马来拉。这马性子野,总是和他对着干。

不过想到得了不菲的赏金,终于不必日夜操劳来运水,甚至可以离开都城做点小买卖,娶媳妇了,王全心情就好了不少,连头顶的疼痛都不觉得了。他本来也和老太婆不沾亲带故,只不过是各取所需,如今得了银子,也不必给她,老太婆真是痴心妄想。

王全想得正美,猛然间脖子上被架上了一柄短刀都不察觉。

“停下来。”

耳畔女子的低沉声像是从地狱传来,脖子上的冷刃又逼近了几分,王全已经感到些许刺痛。

“吁……”

王全拉住了马,脖子上疼痛传来,痛得直咧嘴,他还没弄明白女子究竟是如何逃脱了束缚的,就感到脑后有如针刺,一阵麻痛后,眼前一黑,直直跌落在地。

男子的头着地,磕破的头部,汩汩地流出血。

“……”

陆小妹刷地一声收了短刀,再也没看地上的男子一眼。

她该庆幸那老太婆慌乱之际打破了瓷坛,让她趁着王全来捉她的时候拾到了一枚残片,才割破了绳索。陆小妹低头,瞥了眼手腕上被瓷片割破的划痕,冷哼一声,坐在了驾车的位置上。

“驾!”

马车绝尘踏雪而去。

王宫之中乱作一团。

太后殿。

花似鸾和太后面对着冷面如灰的祁冠宇。

“朕想知道,”祁冠宇将一道懿旨摔在地上,“母后究竟凭什么,送朕的妃子出宫!”

“哀家并没下过这样的懿旨!”

太后气得满脸通红,雍容华贵姿态不再,顾不得下人拾捡,亲自疾走两步拾起了地上的黄绸御令,看了以后大惊失色,却还装作淡然道:

“这,这,这不是哀家写的……必定是有人冒充了哀家笔迹,盗用了凤印!哀家怎么会放那妖女离宫!”

“母后……”花似鸾依旧和昨夜一夜,眼睛红肿,楚楚可怜地拉着太后,“那女子若是不祥,会不会祸我大清国子民江山?”

“妖女……”太后捏着御令,气得发抖,怒目转向祁冠宇,“哀家说了,哀家绝对没有要放她离开的意思,王若是执意纠缠,是断然没有一点结果的!还不如通缉全国,尽早捉拿这祸国妖女才是!”

“不需要母后提醒,”祁冠宇冷眼,强压着怒火瞪向太后花可仁,“朕早就花了画像令青龙国大小关卡捉拿阻拦,布告全国,重金悬赏,她就算离开了王宫,也不可能逃出青龙国!”

说罢,祁冠宇便拂袖而去,临到门前,顿住了,“从今日起元妃好好待在凤凰殿中,没有朕的旨意,不可踏出一步。”

“王!”

花似鸾惊慌叫出声,心猛然抽紧,一想到昨夜自己引尚筱舞逃离牡丹殿被祁冠宇察觉了,便噗通一声跪倒,抽泣凝噎:“王,鸾儿只是不愿王被那妖女拖累……”

她不过让人在牡丹殿后铺上了厚厚的杂草,看到尚筱舞向议政殿去了,便摒去了众人,故意将自己下了药是事情说给祁冠宇听,想触怒了了祁冠宇。

花似鸾以为依照尚筱舞的性子,一定会冲上去和祁冠宇理论,花似鸾要祁冠宇,亲手毁了尚筱舞肚子里的孩子,这样,尚筱舞便不会原谅祁冠宇,而自己,就可以趁机安抚王。她占着姐姐的身子,就算祁冠宇对她所作所为怒不可遏,也断然不会伤她一分。

但是,花似鸾如何也没料到,尚筱舞会无故消失在这偌大宫阙之中。心里存了个疑影,对尚筱舞又增了几分恐惧。

一旁的太后愣神地瘫坐来凤椅上,难以置信地将手上的御令看了又看,是自己的笔迹,凤印的红印——但她就是想不起来,自己什么时候写了这么个东西!

她怎么会放那妖女出宫!?

她正想着如何让牡丹殿成为尚筱舞的葬身之所,又怎么会放那妖女离开?

除非……

太后猛然起身。

花似鸾瘫坐在一旁,惊讶道:“太……后?”

太后无视地上的女子,失神地望着远方。

能将一个大活人在他们眼皮下带走,只有那个人!那个人还活着!?

“是你……”

“太,太后,你说谁?”花似鸾惊恐地望着失笑癫狂的女人,颤抖着后退。

“是你吗?”

太后难以置信地望着手上的御令,“阿宇,你还活着吗?你为了那个女人,走了那么久,如今为了她,又回来了?她就那么重要么……”

都城高高的城墙下的阴影处,听着一辆马车。

陆小妹撩开了车帘,冷眼望见,城门上赫然贴着自己的大大画像。

她不自觉地冷笑。

那手笔,一看,就是祁冠宇亲手画的。

曾经她逃了那么多次,还是被他找到了。

陆小妹拔出了随身佩戴的短刀,吹毛断发的利刃上,映出了自己的脸。

这易容后张脸,的确如花似玉,美得宛若仙子。

可从换上这张脸的一刻起,她就厌恶至极。

利刃上映出的美丽容颜笑得凄凉又绝望。

祁冠宇,这次,你再也找不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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