汜国馆
容成千逝在床榻上睁开眼睛的时候,朦朦胧胧的视线中,他好像看见一张放大五官的人脸:瞪圆的双眼和呆愣的表情,似乎有一点的熟悉……可是,怎么觉得那么的碍眼啊!真的好碍眼。
在这么想的同时,他已经一拳用力的挥了出去。
而花日珩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:我又选错了时机了。
他只不过是在靠近对方的时候,没想到容成千逝就那么忽然醒了过来。也只不过是在反应不及而呆愣了一瞬间,一只冰凉骨节分明的手,快而有力的直袭他的下颚。
真的只是一瞬间,切真真切切的听见骨肉相撞,和牙齿相碰的声音。然后就是一声惨烈的响彻屋顶的痛呼:“啊……”
“怎么了,怎么了?”闻声而至的沐羿,有些错愕的望着躺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影。跑得太急,他银色的发尾还残留着风旋的气流,微微的张扬着。
花日珩颤抖着身体,抬起头来。捂着半张脸,碧色的双瞳中,泪光闪闪。
沐羿微微皱起眉:“这是怎么啦……啊,千逝你醒啦!”
银发青年一抬头就看见前面刚醒来的容成千逝,眼里掩盖不住欣喜的光芒,直接绕过旁边一脸悲痛控诉的花日珩,快步走了过去。
容成千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,一坐起身脑子还是有有些晕沉。他仰头正好看见了格子窗外斜阳沉落的方向。
已经黄昏了?这是自己昏迷后的第几个黄昏了?
“千逝,千逝,你还好吗?”沐羿伸出手在有些失神的容成千逝面前晃了晃。
“今天,难道已经到了疯魔的日子了吗?我睡了那么久了?发生了很多事吗?”容成千逝揉了揉有些晕眩的头,必须尽快的完全清醒啊!
“这……”沐羿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,但在对上容成千逝转过来的澄澈分明的紫眸,忽然静默了。
整整两天了,在他昏迷的时间里发生的事件说多不多,说少也不算少!银发青年在思量着该怎么讲比较好呢?
无非还是那些争权夺利的存在,时刻都可以背叛,时刻都想至他们于死地。
这里是汜之国,是妖精的世界。而容成千逝是新任的年轻的王!
如果要追溯到事件的起源,那么还是那场发生在两百年前的血腥宫变。
他的父亲容成顼忽然被杀死了宫殿里,以及他的四个哥哥也全部……
而容成千逝作为一个,一直被驱逐在外流浪着的五殿下,突然就回来继承了王位……
最重要的是这个从前就被驱逐离开的五殿下,传说中是带着诅咒降生的啊!汜之国交与他难道不会灭亡吗?
如此敏感的身份不被承认,是在意料之中的必定!
非议,嘲弄,排挤,暗杀……所有不好的一切,全部向这个年轻的王,汹涌而至!
沐羿看了看脸色偏于苍白的容成千逝,忽然在心里叹了口气。
王位不是容成千逝想要的,他坐上那个位置,只是为了兑现和顼王的承诺罢了。
能够支撑到现在,只凭一个坚强的信念!
“千逝……”
“呀的,千逝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吗?”沐羿沉思着正想告诉容成千逝什么,却被另一个人同时响起的叫声洪亮的打断了。
在一旁挺尸的花日珩,终于复活过来了。在确定自己的舌头没断掉后,便张口嚷嚷了起来。
容成千逝偏头见花日珩正坐在地上,一只手全力的托着下巴生怕掉下来似的,模样怪异又滑稽。他不觉就问出了口:“你又在干吗呢?”
“哈,这个笨蛋就会选时机!”沐羿无奈的摇了摇头。
“沐沐你说什么呢?”花日珩眼神怀疑的看着喃喃低语的银发青年。
“呵呵,你想知道啊?好吧,其实我刚刚就想问花总管了,你好端端的怎么就躺地上去了?”沐羿无辜的摆摆手,转而温和而狡黠的微笑问道。
“我发誓,我就想看看千逝烧退了没,但是他忽然就醒了,然后就不明不白的挨了他一拳,害得我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。”花日珩捂着受伤的地方,爬到容成千逝的身边,重重的往那一坐,故意夸张的扭着脸上的表情,不满的望着他。
“哦,那刚刚叫的像杀牛的就是你被打了。”沐羿轻轻的击掌,明白的点点头:“这也是能理解的,千逝在不清醒的时候,一定要保持‘生人勿近’!”在夕阳即将退去的余晖中,沐羿的眼里泛起暖暖的笑意。
“去,我又不是故意的!真的很痛啊……”花日珩瞪了瞪银发青年。
“我们回奇境了?”容成千逝没有理会又开始扛上的两人,自顾优雅的坐在床的边沿,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。
“当然了,不回我们的地盘,还能去哪?”花日珩翘起了二郎腿,扭着嘴角有些不满的说道。
“为什么不直接回王宫呢?”格子窗下氤氲开了一片橘红色的光线,打在了容成千逝的侧脸上,他却慢慢的低垂了眼眸看着自己的脚趾,敛眉思考着什么。
“不,我们不能回去。”站在他身边的沐羿接口道。
“有什么关系?”容成千逝低头轻声的问道。
“嗯……”沐羿眸色微沉,眉宇间展露出,认真而坚定的神情,“那我先问你,你突然陷入昏迷,是因为疯魔日期的临近对你的身体影响很大吗?”
“对呀,对呀!”花日珩难得没有了戏谑的心情,认真而正经的坐正了姿势:“你已经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,高烧不退的,从没见过那个毒咒发作的时间那么长,我刚刚还在想,你要再不醒来,那只能……”‘放血’这两个简单的字,花日珩忽然沉重的说不出口,只有看着容成千逝的眼底瞬间沉淀着复杂而哀伤的情愫。
毕竟,那是最后没方法的方法,太残酷了!谁会愿意好好的在自己的身上添个伤口白白的流掉鲜血呢?那是该有多疼,多痛苦!
“疯魔?那还影响不到我,我还没弱到要受心里阴影控制的地步吧。”容成千逝仰着苍白的脸孔,神色始终静若池水的。淡淡的语气没有一丝的波澜起伏。
沐羿却面色凝重着,他的视线落在容成千逝的左手背上。那片白皙的肌肤上刻印着一朵带着诅咒的黑色毒花。它盛开在容成千逝生命的深处,纠结着灵魂,挥之不去的陷在轮回里。
“真的没有一点影响?”沐羿眼神带着忧愁的望着容成千逝,轻轻地开口。
花日珩走到银发青年的身边,与他并肩而立。
晚风从容成千逝的背后吹进屋里。黑色的长发在半空中自由而张扬的飞舞着。他只是微抬起头,淡淡的声音和着风飘散开来:“不要再我面前露出那种表情,难过的、悲伤的……你们都该了解,那些我都不懂的。”是的,他从小天性缺陷,没有常人的喜怒哀乐,他只是个‘怪物’!容成千逝别过脸,不敢正面看着他们的表情,却在心里唾弃般的自嘲着。
“谁,谁难过了……”花日珩伸手拉了拉了银发青年的袖子,一边冲着他挤眉弄眼的,一边故作爽朗的大笑着:“我说沐沐啊,你是不是有点太杞人忧天了,想咱们在外流浪的时候,什么困难没见过,历经了千年的修为,还挨不过一个小小的疯魔之夜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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