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2 我爱你

32我爱你

从下决心离开荣思城那刻开始,那个男人的一切将与他顾适无关,既使听了这一番话又能改变什么,就当听了一下午豪门故事罢了,他顾适该怎么做,还是怎么做。

站在咖啡厅门外,夜风微凉如水,他仰起头,轻吁出一口气,勾起唇角笑笑,紧了紧风衣领子,独自走在薄薄积雪的街头。

回到别墅区,才踏在台阶上,就听见厅里传来荣思城略带怒意的质问,顾适心中一惊,这家伙又在跟谁撒气?

缓缓开了门,大厅内,一身黑西装的荣思城正在冲着菲力发火,“他人呢?不是叫你跟着他吗?他现在去哪了?”

菲力躬身垂头,半响不发一言,似是默默承受,顾适见了,心里不觉怜悯,同时也费解,这菲力为什么不实话实说,脑子一机灵,蓦然想到或许见荣思玉只是个秘密,荣思玉瞒着哥哥见自己,目地是想求自己帮忙。

顾适轻轻摇了摇头,缓步踏进去,边走边脱下雪花遍布的大衣,“我这不回来了吗,隔这么久才上学,多跟同学聊了几句,荣少不必对菲秘书动气,是我没跟他说,自作主张跟同学去喝会茶。”

他说着,挽起袖子又走进厨房,见冷锅冷灶的,便回头冲荣思城笑道:“不好意思,我这就做饭。”说罢,也不等荣思城回话,兀自背过身动起手。

荣思城抿着唇望着他,眸色复杂,半响后,手蓦地一挥,声音放缓了不少,“行了,你回去吧。”

菲力抬起头时,与回头的顾适交换了个眼色,意下正是不要说出与荣思玉见面的事,顾适何等聪明,侧身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,算是应允了。

菲力走了后,诺大的厅里又静默了,顾适在厨房里忙着弄菜,荣思城脱了大衣,穿着干净的深紫色v领毛衣,抱着胸靠在门边,凝着他,顾适顿了顿手上的动作,身后两道视线灼灼迫人,他轻喘口气,回头云淡风轻地对荣思城道:“荣少等会就好了,我动作很快,你先到外边坐会吧。”

荣思城深深地望着他,片刻,问:“小顾,那天跟你说的事,你还记得?”

顾适头也没抬,只忙着手里的活,问:“什么事?”

“你说你要离开,我说………我不同意。”荣思城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,他这两天因为忙m国的电子科技项目,一直没有找顾适再好好谈谈,他想跟他说很多话,很多从来都憋在心里,没有也不敢跟任何人说的话,他第一次这么想跟一个人好好谈谈自己心里的一切,二十多年,既使是凡凡,他也没有这种倾其所有畅谈的勇气和想法。

只有眼前这个人,让荣思城第一次有了想倾吐,想深深相守的感觉,而正是这个人,却在自己动了真心的时候,对自己说,他要离开。

“荣少,我已经决定好了,你同不同意,也是这样。我哥哥的手术费花了几十万,我会尽快想办法还给你,另外,在荣老爷子的寿宴上,我也会带给他一个惊喜,就当是还了你人情。”

顾适说到这,回头莞尔一笑,“谢谢你请名医救了我哥哥。我会还你和荣老爷一个人情,但这并不妨碍我的决定。”

荣思城微微沉声,道:“那你的意思,你还是要走?”

顾适扭回头继续摆弄手里的活,垂眸温声道:“是,签合同本来就是为了哥哥的手术,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,我想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,你的世界,我无法接受,更何况,我这人也不喜欢做谁的替身影子,荣少,你就当提前解约了一名不称职的雇员,另觅新人吧。”

整个厨房异常安静,连窗外窸窸窣窣的雪花声也仿佛变得微不可闻。

荣思城突然笑了一声,幽幽地道:“顾适,你在说慌,你是因为凡凡才想离开的对吧,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点心动?”

顾适微微一颤,顿下手上的动作,暗吸了口气后,坦然地转回头,看着荣思城的眼睛,一字一顿道:“我没有爱过你,如果有,那也是你的错觉,我承认我心里不舒服,但这种不舒服仅仅是被当成替身的耻辱,并没什么别的特殊感情,请荣少不要妄自猜测。”

这种话说得如雪落般淡泊,却又极冷,声音不轻不重,但每一句落在耳里心上,都如千斤般让人窒闷。

荣思城定定地望着他,眸色幽幽暗暗,少顷,他微微勾了勾唇角,正当顾适以为他还要说什么时,却见荣思城默然转身,像没事人一样,踱回客厅沙发上,如往常般,拿起遥控器一按,安然坐下来专注地看着晚间新闻。

顾适重重地松了口气,转回身重新拿起手里菜时,才惊觉手指在轻轻颤抖,他下意识地一抹额头,满手心的汗。

晚饭时,荣思城不再多说什么,边吃边盯着电视屏幕上的财经数据,他吃得很慢,明显的心不在焉。顾适知道他心里不舒服,但这些已经与自己无关,所以也不想去刻意打破尴尬。

洗刷好碗筷后,顾适心里只想着怎么应对荣老爷子的寿宴,他兀自想着这会,站在二楼间的荣思城突然对他道:“小顾,你上来一下。”

顾适没想到荣思城会带他再次走进那间神秘的书房,与墙齐高的巨型书架,整齐干净的一尘不染的书桌上,端端正正地放着那本合同。

荣思城拿起来,对着顾适晃了晃,“这就是你签的合同,五百万,你用了我四十多万,请问你打算怎么还?”

顾适心头一颤,道:“荣少,我说过的话算数,四十万,我一定会尽快还给你。”

荣思城轻笑,眉眼里带着淡淡的讽意,“是找陈行深吧,如果是他,那么你还钱根本没有压力,因为他不要说借,就是送,都会送给你。顾适,你还说你不是出来卖,你离开我,不过也只是换了个人来买你罢了!”

说着,他重重一掷手上的合同书,脸色越发阴沉。

难怪,刚才的沉默正是暴风雨前的预兆,这男人怎么会轻易放过自己?

顾适垂眸闭了闭眼,慢步走过去,拿起桌上的合同书,缓缓道:“也许在你的想法里,我顾适就是个出来卖的人,但我要告诉你,荣少,我不会找陈行深开这个口,离开你是我自己的事,跟他人无关,请不要再把其他人扯进来。”

他们的距离在说话间又接近了不少,荣思城凝着他,呼吸渐渐急促,他伸出手缓缓抚上顾适的脸颊,低哑着声音道:“从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开始,我就没把你当成出来卖的人,可是小顾,你为什么不相信我,我说事实的另一半,你为什么不信,我承认我曾经对凡凡很动心,在没有你出现的时候,我以为自己对他的感情是爱情,可是……”

他缓了缓,又道:“可我没想到你对我冲击会这么大,小顾,我原本是想利用你,对凡凡,对荣家,我的出发点是很不耻,但,我现在反悔了。我从小过的生活你不能理解,在那种勾心斗角你死我亡的环境里,能有那么一个人对自己好,哪怕只有一点,也会让我感动。”

荣思城轻舒口气,闭了闭眼,似乎在调整自己的情绪,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态,他太想跟眼前这个人说明一切,他太需要他了。

“我以为这是爱情,但看来是我错了,其实对于凡凡,更多的是一种渴望温暖的感激,这种情感让我错以为自己爱上了他,小顾,如果没有你,我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想爱的,想要的是什么。”他拿过顾适手里的合同书,当着他的面,轻轻地,一下下地,撕成几半。

“我们之间不需要合同,因为我爱你。”

最后几个字落下后,声音久久回**在顾适心上,像一枚枚针,悄然落下时偏偏扎中了最柔软的地方,带来的阵痛如涟漪般渐渐弥散。

顾适咬紧了唇,他没有看荣思城,只是看着男人掌心中徐徐掉落的纸张,它们像窗外纷纷扬的雪片,是结束和解脱的召示。

半响,顾适才淡淡地道一句:“谢谢荣少。”

荣思城轻震,一把将他拉进怀里,捂着他的脸紧紧抵着自己额头,哑着声问:“你什么意思?告诉我,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?”

顾适神色淡薄,“没什么意思,我累了,想早点休息。”

说罢,他轻轻推开荣思城,离开了书房。

静默的夜里,身后火热的胸膛紧紧贴着背部,两只修长手臂强劲有力,不紧不松地圈抱着自己,顾适合着眼,只觉得心口又是一阵钝痛。

翌日,当顾适起来后发现,身边的男人已离开,他疲惫地揉了把发,床头柜上放着一部崭新的手机,某知名品牌限量版,米白色机壳,干净崭亮的闪闪发光,顾适披上大衣,随手拿起手机反来复去的把玩,少顷,他自嘲般地笑了,随手将手机掷到床头柜子里。

下了楼,他看到荣思城闲闲地架着腿,穿戴整齐,正优雅地摊开报纸专注的看着,墙上巨大的电视屏幕里,同时播放着早间新闻。

神色淡然,仿佛昨晚情深意切的男人又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仍旧是当日那个稳如泰山般的荣思城。

餐厅里,菲力已经到了,正在布置早餐,他见顾适后,眸光又是一闪,顾适明白他眼中含意,即轻步绕进餐厅旁边的屏风,走进餐厅内处。

菲力向外看了眼专注看报的荣思城,也识趣地退到厅内一角,边擦拭手里的餐具,边低声道:“顾先生,昨天下午见荣小姐的事烦请您不要跟荣少提起,就当卖荣小姐一个面子,菲力替荣小姐感激不尽。”

顾适浅笑,顺手拿起个青花白瓷小碗帮着盛粥,悠悠地道:“菲秘书不必客气,既使你不说,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讲,荣家的事与我没什么关系,待过了荣老爷子六十大寿后,我跟你,还有荣少,荣家,都不会再有任何瓜葛,所以,不管荣小姐跟我说了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,只当听了一下午的好故事罢了。”

他说得云淡风轻,却让菲力停了手上动作,抬眼看他一会后,又垂头沉默,片刻,低低地道:“顾先生想必也已经知道荣家的处境和荣少的难处吧,为什么顾先生不试着留下,帮帮荣少呢?”

顾适失笑,“我有什么资格留下来,本就是一纸合同,这事菲秘书也很清楚,我不过只是荣少身边第十个情人,而且你也知道,那简历是假的,我只为了我哥哥的手术费才签这合同,不怕跟你说,从一开始,我就没打算跟足荣少三年,几十万的医药费,我可以想办法还,省下的,我一分不动的还给你们。”

菲力意味复杂的看着他,似不甘地道:“可你真的能放下荣少吗,他对你……跟从前的那些情人不一样。”

“没什么不一样,我知道他为了我哥哥的手术请来国外名医,这个人情,我会还,不过也只限于荣老爷子的六十大寿,在寿宴上,我定会为荣少挣得面子。”顾适轻舀一口淡粥,唇角微微翘起,“这味道正好。”

“荣少对你的感情并不只是这一样,你知道昨天他早早回家见你没在,他有多着急,我跟在他身边几年,见惯他冷漠清淡的神情,无论是哪一任情人,就是在荣老爷子面前,荣少也是镇静自如,从来没有哪一次像昨天一样慌了神……”

说到这里,菲力小心地看了眼屏风外端坐着的荣思城,压低了声音道:“你不知道,昨天荣少见你不在,冲我发了好大一通火,跟他几年,我自认做事处处完满,荣少虽然外表冷漠沉静,但为人并不是像外表一样不近人情,反而,我从来没有看过他对哪个下属发过脾气,昨天是我第一次见他失了态,他急得在整间别墅里上上下下地找你,还打电话到你学校,甚至……他还找了陈行深…….”

顾适略惊,“他找陈行深做什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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