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鬼将

“这件珍品是的‘玉照狮子’。”唱喊之人声音激昂洪亮,眼前这件宝物如同自家传世家宝一般,风气勃发。“这件物品流传千年之久,是我们鉴宝斋祖上记录过的东西。‘宝玉四面八角,内有雄狮盘踞。如以天水甘霖浸润,能现狮子搏兔奇观’。”鉴宝斋传承千年之久,名誉上佳,广有见识,是历次‘论道’鉴宝上的常客。“玉照狮子”已经算得上是奇珍异品了,即使有心收藏,望海剑门也并没有要出售的意思。

骆夜对宝物知之不详,但也知道这类只能观赏、不见得有任何用处的宝物,修道人士往往不屑一顾。鉴宝斋的人将“玉照狮子”放回原处,又捧出一件物品。打开一看,当场就震惊呆住,嘴巴一阵翕动,半晌没有说出声来。“龙……龙王……竟然是龙王印玺,我居然看到龙王印玺了……”说话结结巴巴,干涩滞带,好在话音还是说出了口。平地之上顿时安静下来,骆夜疑惑不解,也不知这件宝物又什么奇特之处。

安静片刻之后,整个平地人群都低声细语起来:“居然是东海龙宫的龙王印玺,据说那是能辟火水的至宝,想不到连这样的东西都出来了。”也有人不少人担忧,“无故现至宝,必是祸乱之源。”

一阵轻笑声突然在传来,在寂静的场中显得格外的响亮,一道人影驭剑飞来,落在镇魂石碑之上。

“诸位同门前辈,论道这样的盛会也不知会陆某一下,差点就错过热闹。”来人一袭青衫,昂然站立,看不到任何谦恭之意,语气更是平淡如水。

骆夜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,喉咙被人掐住一般喘不过起来来。立刻都感到高兴起来,陆青崖毕竟是见到了,还是和十年前一样,没怎么多大改变,只是已经不是当初的青涩拘谨,长得颀长了一些,面目还是那么清瘦。骆夜张口想喊,激动地什么话也没说出来。十年之中无论发生了多少事,青崖都还是那个陆青崖。心下一阵酸涩,正准备凑上前去。

天道宗内早有一个黑面短须的道人越众走出,“陆青崖你这个逆徒,还有脸来烟霞峰。”短须道人神情激愤,背后长剑在鞘中蠢蠢欲动。旁边伸出一只白胖的手将他按住,“青崖,天道宗待你不薄,你师父怀镜更将你视为己出,如今他因你自罚面壁贤英祠三年。你对得起他当日的收留之恩,五年的栽培之德么?难道叛出天道宗就是你对天道宗众多师长的报答?”骆夜只觉得五脏六腑被人**捏碎,说不出的难受,他始终都不曾相信陆青崖会叛出师门。

陆青崖表情不变,眉宇之间依然平静淡定。沉默了半晌,“修行法门千万,何必寻求一条道路。你们走的是彼,我走的是此,说不定殊途同归。”以前的陆青崖虽然拘谨稳重,但也从不会想这般平淡无情。

“逆徒冥顽不灵,让我来替你师父打醒你。”白胖道人将暴跳如雷的短须老者死死拉住,“那你何必还在烟霞峰,天道宗还能有你的容身之地!”

“天道宗没有我的容身之地,天下之大,何处不能容身。今日打扰各位的雅兴,只是来找一下昔日故人,别无它意。”陆青崖言辞短促起来,将目光投向远处。

自从陆青崖一出现,楚落霜就觉得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陆师兄了

。最近几年来,陆青崖被誉为最有可能超越司长风、直逼云翔真人的天赋弟子。年纪虽不大,但是谦恭懂礼,为人温和大度,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淡?看待同门师兄弟如同陌生人一般,没有任何感情起伏,尤其是眼光中清冷的寒意,完全不是刻意做作。楚落霜感到莫名的失望,也许真如他所说,每个人走的都是不同的道路。

骆夜心中百感交集,不知道是欢喜还是难受,与陆青崖的再次见面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形之下。天道宗的收留恩德,两人的患难义气,哪一个都不是他想背弃的。“骆夜,我们已经十年不见了。”陆青崖从人群之中搜寻出他,温言说道。

附近的人相互观望一下,迅速散开来,只剩下骆夜与朱阿狗站在当中。朱阿狗拉了拉他的衣袖,悄声说道:“师兄,他好像在叫你,我怎么不认识他?”骆夜回过神来,走上前去。又不知道从何说起,良久才说出一句,“陆师兄……你还好么?”说完才觉得不妥,他一人流落,肯定是不好的吧。

黑面短须道人怒道:“他已经背离师门,你怎么还叫他师兄?”

骆夜并未在烟霞峰修行过,天道宗与奈何山的联系也极其松散。他并不识得短须道人就是现在烟霞峰掌门鸿飞子的二师弟雁丘子,见他呵斥自己,心中微恼,改口喊道:“陆大哥,你最近还好吧。”

陆青崖完全没有在意那道人的话,回答:“我很好,这些年不能照顾你,小七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。不过你现在长得比我想象中的结实多了。”

骆夜听到他的温和关怀,想起他们三人曾经在一起走南闯北,陆青崖机智,小七灵敏,只有自己样样不行,一直都只能跟在后面。偶尔有失手的时候,抓住挨打的也不是他。无论怎么拖累他们,都不见他们有任何怨言。因为你最小嘛,做兄弟就应该是大的照顾小的。阿瞬给陆青崖和自己敷完草药使劲摸着他的头,完全不在意牵扯到伤口的痛楚。

骆夜眼眶酸麻起来,点了点头。青崖是照顾过自己的兄长,无论什么都改变不了。即使是他真的叛出了天道宗,他还是维护他,让他自由离开。

他从奈何山也来了这里?白胖道人心底暗道。旁边冲上几个年轻弟子,“凡清师叔,我们先把这个叛逆拿下再说。”

凡清子摇头制止,陆青崖无疑是已经算计好了的。极会把握时机,且不说他手中有偷走的《天道九章》作为保命之资;就是在天下众人面前擒下他也不容易。同辈弟子之中,以他的卓绝天资几乎无可匹敌,大师兄司长风又在外未归,长辈出手又怕落得旁人说天道宗以大欺小。偏生掌门师兄又不发话,也不知是放还是擒。此人若是真投向了魔门,必定是天道宗的心腹大患。

“唰唰”两道人影落在骆夜的前面,上官羽衣嘻嘻一笑,“喂,你跑的真快,来了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,亏得我还担心你迷路呢?”骆夜讪讪不语。挡在前面的楚落霜面色凝重,“陆青崖,你若是知错能改,或许师门还会……”明知道他不会回头,仍旧抱了一线希望。

陆青崖摇头不语,目光十分坚定,没有任何的犹豫。楚落霜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望神色。横剑胸前,用低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道:

“既然如此,那只能留下你了。”

陆青崖从石碑上跃下,看了她一眼,“剑是好剑,可在你的手中,未必能拦得住我的画眉。你若是要试,也等我和骆夜聊完兄弟情义再说。”

上官羽衣纯属想凑个热闹,哪有什么心思去阻拦。骆夜不再胡想乱猜,此时即便向陆青崖问出事情由头,也无任何意义。现在他已经成为了天道宗的众矢之的,大庭广众之下,想要说的话也无从说起,大步迈上前去,走到石碑前面。

陆青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,双手搭在骆夜的肩上,轻声说道:“你已经长大了,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,还要要学会看待他人,人心咫尺之间,却是怎么也猜不透的。”好像在对他说,又似在自言自语。“你的剑断了,我送一把给你。”骆夜下意识地颔首,忽然想到自己的剑折在白骨山之后,就一直放在剑鞘之中,那时想带回去给范骨头接好。当时除了张鸣三之外,没有人任何人看见,他怎么会知道。

陆青崖全然不在意他想什么,背过身一掌拍在镇魂石碑上,将巨大石碑震成粉碎,石碑之中镇压的下方露出一截剑柄。

人群之中一片哗然,石台之上出于最中间的的一个卧眉长须道士暗道不好,高声喊道:“快阻止他。”陆青崖大笑一声,拔出古剑,一手拉起骆夜,驭剑飞临半空,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。附近的天道宗弟子将两人团团围住。

镇魂石碑附近的地面剧烈地震动起来,一声悲号响彻云霄。“我若不死,必卷土重来。”平地之上乱石横飞,土屑四溅,一个青绿色人影从地下缓缓冒出。古行远在石台上大声喝退,上官羽衣和楚落霜飞身掠开。

骆夜一愣一下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,“青崖,你还不快离开这里。”

陆青崖笑道:“我若是想离开,谁能拦得住我。这把剑送给你。”言语之中无比自信,将手中古剑递来。骆夜没有伸手接过,天道宗弟子虎视眈眈,此时混乱时离开的最好时机。

忽然感觉自己怎么也看不透曾经朝夕相处的陆青崖。地面被镇魂封镇的鬼怪形迹越来越明显,周围缭绕的黑气将它凝聚出来。

人群四处奔散,长须道人长叹一声,:“接阵,御敌。其他的同门师弟去疏散门下弟子和众人。”

宝蓝少女偷偷探出头来,想看个究竟,中年美妇柔声呵斥:“挽衾,还不退回后殿。”侧身向旁边的男子问道:“夫君,镇魂石碑下面镇压的是什么鬼怪,怎不见祖师记录?”

烟霞峰上论道行,浮云子并不是最高深的,若论博学见识,整个道门之内都无人能出其右。浮云子沉思片刻,“并不是石碑镇压住的,而是那柄古剑。镇压鬼怪多要用到至宝,祖师怕人起贪婪之心,才不予记载,立碑掩饰。只是陆青崖如何知道的?这下面镇压的莫不是……”浮云子愁眉紧锁,愈来愈不安。

“是什么?”栖霞子与他成亲多年,好奇心之心半点不减。

“千年之前,鬼族入侵九州,在各派修行人士付出惨痛的代价之后才成功将他们封印在三界之外。我们道门先祖就曾用九天封魔大阵抓住过一个鬼将,并告诫后人,此物能镇邪百世,也能祸害一时。”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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