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父亲满脸兴奋的慈爱的对他说,“老爷说了,我老后,你就可以接我的班,到柳家当长工了!以后你就先跟着我先学着!”
妈的!给人做奴才还这么高兴,他虽然继承了桑珞的记忆,却没有保留他的感情,对于那个才四十出头就已苍老犹如六十岁的“父亲”一点好感都没有!只是想到这个家好歹也算个栖身之地吧!这才忍住没有发火。
他曾经写过这样劝慰自己的话,有些事情需要忘记,任时光慢慢消磨它,直至最终挥发在岁月里!然而,他现在已没有了岁月生活的概念了,只是终日恍惚,活着似乎只是个玩笑。
“九儿,你去睡会吧!明早还要上工呢?”桑珞看了一眼走过来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个要称作“爹”的老男人,满脸的皱纹如风干的牛粪一样沟壑纵横,正慈爱的笑看着他。
“你先睡吧!我过会就睡!”桑珞低下头扣了扣手指轻声回答的说,他实在喊不出那一声“爹”。心想,这两个月来,眼前的老实男人肯定很伤心,天天都缠着自己喊爹的傻儿子,突然之间,不再称呼自己爹了。
“来!喝口酒吧,今年你也十六岁了,男人只有喝了酒睡了女人才是真的爷们!”男人从背后摸索出一个黝黑的酒葫芦递到桑珞面前。
他转过头看着苍老的憨厚的“父亲”,那个懦弱的男人突然冒出这样一句很豪言壮语的话,轻微的楞了一下,接过酒葫芦,咕咚咕咚灌了几口。现在的酒是用谷子酿造的,度数很低,没有自己最喜欢的北京二锅头辛辣,但大口大口的灌进胃里,仍是腾起阵阵暖意。
男人看着他疼爱的傻儿子,心疼的说“喝慢些,别呛着!爹知道你心里不舒服,谁让你爹我没出息呢?爹知道你喜欢容成千逝,但是谁让少爷也看上容成千逝了呢?哎,都怪爹……”说着男人有些哽咽。
桑珞楞了一下,这才想起这个叫容成千逝的女孩和自己青梅竹马、两小无猜,只是谁也没有公开说出来,但是大人们都是明白的。也曾有人打趣的对着男人说:“桑工,你家九儿,真是傻人有傻福啊!能娶到容成千逝这样好的女孩,是你桑家祖坟冒了青烟了!”
桑珞本就酸楚的心不禁又添丝丝哀伤,记忆里两个月前,为了帮助容成千逝避免少爷的骚扰还挨了一顿恶打,差点就活不过来了,醒来后自己就占据了这个身体。想起记忆里,那个傻傻的天真少年,桑珞也是微微叹息,都是苦命人啊!
看着眼前,双手捧住面庞的“爹”,桑珞下意识的伸出手臂想要揽住他,安慰他一下。当男人用干枯的毫无神采的眼睛盯着他的时候,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“爹”,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妥,悻悻的缩回伸出的手臂。
“九儿,早点睡吧!”男人起身离开,桑珞看着他佝偻的脊背,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,那个曾经拿着荆条将自己赶到学校的乡下汉子,一直很执着的相信知识的力量能将儿子带出农门。
只是大学是考上了,但是工作却没有。在繁华的大城市里,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了一个多月,却没有找到一个愿意收留自己的人。专业冷门,历史专业确实已经成为历史。
投门无路,又没有脸面回家的他,只好和乞丐一样睡在大桥洞里,任流水马龙般的汽车从自己的头顶跑过。梦里多少次幻想,自己要能穿越到古代多好啊!
然而,这幻想是成了现实,只是这现实有点太残酷了。
叹息只是叹息,生活还是要继续的!刚灌下的酒,起了后劲,浓浓的睡意侵袭而来。桑珞按着地面,勉强的站起来,这副身躯从小缺乏营养,十几年下来很是孱弱了。坐久了,身体有些酸酸的僵硬,桑珞伸了伸手臂,摇了摇身体,往屋里走去。
“母亲”那个自己要称为“娘”的女人,还在豆黄的灯光下缝补着衣物,也许是因为天生丽质,虽然经过岁月的剥蚀,脸上的皱纹较男人比起来,少了许多。垂在鬓前的发丝,有些冷乱有些焦黄,可以想象出这些年的生活都给了她些什么。
“九儿,嗯,早点睡吧,明天还要和你爹一块去上工呢?不要再给你爹找麻烦了,容成千逝……”女人抬起头,疲惫爬满了脸庞,疼爱的看着桑珞,可能是感觉儿子的心情有些低落,本来想叮嘱他不要再去找容成千逝了,却又忍住没说。
对于这个身躯的前任最爱的三个人,父亲、母亲还有容成千逝,桑珞都是没有多少感情的,只是两个月来男人和女人无处不在的关爱让他的心如冰雪消融,也曾在心里暗暗的对自己说,好好的待他们。
还有那个叫容成千逝的女子总是拉着自己,嘟起小嘴生气的对他说着少爷的斑斑劣迹的时候,让他的心也腾起淡淡的温馨。
或许,穿越是为了守护吧!告辞了“娘”,桑珞踱着步子向自己那间小小的茅草屋走去,推开柴门,吱呀一声,看着黝黑的被子,忍住胃里蠕动,倒床昏昏睡去。
阳光犹如情人的目光,温馨而温暖。蔚蓝的天空中,几朵白云游**,时而几个麻雀飞上枝桠,惊落几片枯黄的树叶。
桑珞扛着锄头跟在男人后面,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田垄上。田地里,已有几个长工赤着膀子,双手紧攥着铁锹,卖力地清初一条小小的沟来。
“桑劳,带九儿上工拉,呵呵,九儿就是太瘦了,要多磨磨啊,不然将来干不了力气活的!”看到男人带着桑珞走来,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远远的大声叫道。
男人桑劳笑呵呵的看着广阔的田地说:“石头,你咋来这早啊,你婆娘舍得让你来?”
旁边几个长工闻言,哈哈大笑起来,一个矮胖的长工咧着大嘴说:“人家石头是被婆娘赶出来的,早上我打他家门口经过的时候,就听见他婆娘骂道‘你个没用的东西,还不赶紧起来干活去’,你们说啊,咱石头长的也这么壮实,为啥他婆娘还说他没用呢?是不是、、”
长工们又是一阵大笑,似乎他们平日里就是这么度过的。桑珞也被着浓浓的乡土气息的对话惹得微微笑了起来,笑着笑着又想起了那个拿着荆条撵着自己上学的男人,也是这般的爱说些带点味道的话语。
桑珞虽然是农村人,但是那个撵他上学的男人虽然总是打他,却从没有让他干过农活,母亲死的早,男人又当爹又当娘,活的很苦。桑珞深一锄头浅一锄头的刨着土地,没多久就觉得很累,这才体会到当年父亲的辛劳。
“九儿,走路要一步一步的,这锄地要一垄一垄的,你看你,呵呵”桑劳满脸皱纹堆成一团笑着对桑珞说。
桑珞抬头一看,这才发现自己锄过过地方歪歪曲曲,难看之极,不由得有些脸红。桑劳走过来,接过他的锄头,熟练的锄着土地,不仅深浅相同,而且成一条直线,嘴里唠叨着:“九儿啊,这锄地也和做人一样,要用心啊,不用心,这地就不长庄稼的!”
“九儿哥,九儿哥”桑珞抬起头,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,正像一只小燕子般飞奔过来,长发飘在空中衬着娇小的身躯,不由得看的有些痴了。虽然他对这个女孩没有那么多感情,但也不否认这个两个月里女孩打动过他的心。
“我在这!”九儿硬压着内心的狂热,憋着一口气回喊道。
“九儿哥,你过来,我找你有事!”女孩*着,微微的汗丝沾着额前发梢,淡淡的红晕熏在两边脸颊上,煞是好看,嘟着小嘴说。
桑劳轻轻的咳嗽一下,低着头锄地没有说一句话,显然是在提醒桑珞昨天自己对他说的那些话。
桑珞看了一眼,脊背犬凸的桑劳,犹豫地点了点头。容成千逝欣喜的拉着他的手就一路小跑,桑珞微微楞了一下,跟着她跑在田野里。
“九儿哥,这几天你为什么没来找我,是不是少爷的原因?”容成千逝拉着桑珞直到村东头的小河边才停下,一双美丽的眸子噙着泪水轻咬着嘴唇说。
这个地方,从继承下来的记忆里,桑珞得知,是他和容成千逝经常来的地方。也是在这个地方,曾经傻傻的他对眼前美丽的女孩说过‘将来,长大了娶你当媳妇’。
只是现在他已不是他了,看着容成千逝如绸缎的脸庞,轻盈柔软,美如秋水的眸子紧紧盯着桑珞,似乎在等他做一道只有一个选项的单选题。
桑珞轻捏着自己的想法,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眼前的女子虽让他心动,但是真的没有那种爱的感觉更动的是怜惜。如果自己不回答,恐怕女孩会很伤心吧。九儿一时被问得无言回答,只好选择沉默。
“我知道你觉得我不干净了,好!那我现在就像你表示我是干净的!”容成千逝见九儿不说话,感觉他说的话,已经得到了九儿的认可,回头绝望的看着潺潺的小河,泪水随即从眼角挤了出来,奋身就要跳下去。
还好桑珞这时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容成千逝身上,见他正要跳河,便下意识的一把拉过容成千逝紧紧抱在怀里。容成千逝被抱入九儿怀中的时候,笑脸顿时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,随后便一头扎入九儿怀中。
他没想到这个女孩是如此的刚烈,记忆中那个纨绔也紧紧是捏了一下她的脸蛋。
这只算是调戏吧,算的了什么呢,让眼前这个美丽可爱的女孩有如此行为呢,想到自己那一世的女友,只不过因为那个老头给了她二十几万,就和自己执手话别。心中泛起微微的酸楚,感受着怀里少女醇醇的体香,幻想着美好能就此下去。
“九儿哥,你……”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,虽然这个男人是她所爱。但还是满脸羞涩的说。
这个时代的女孩还是不能够适应的。微微挣扎着想要脱离眼前尴尬的局面,又有些害怕眼前的美好就此消失,桑珞没有松开的意思,娇羞的将头埋在他的怀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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